《伊卡洛斯》：燃燒的心臟

文章：蔡霓臻

1947 年，馬蒂斯出版了剪紙藝術書《Jazz》。這本書裡有二十幅鮮豔的剪紙拼貼，其中最著名的一幅，就是〈伊卡洛斯〉（Icarus）。

在神話裡，伊卡洛斯因飛得太靠近太陽，蠟製翅膀融化，最終墜落。馬蒂斯借用了這個題目，卻給了它全新的形象：一個漂浮在藍色夜空中的人影，胸口燃燒著一團紅色的火焰。四周的黃色星狀形，既像星辰，也像爆炸的火光。

馬蒂斯自己曾解釋過，這些剪紙不是從線條出發再填上顏色，而是「直接在色彩裡剪切，就像雕刻家在石頭上雕鑿」。在〈伊卡洛斯〉裡，我們看到的不只是神話，而是一種極度簡化、卻直擊心靈的形象。

學者指出，〈伊卡洛斯〉雖以希臘神話為題，但其背後深藏著馬蒂斯對二戰的記憶與個人經歷。他在戰爭年代見證過人類的傷痛，又在晚年接受過大型手術，長期臥病。那種「心臟被擊中卻仍然活著」的感受，正好化成這幅剪紙中的紅色火焰。這個形象，既像被槍彈打中的士兵，也像一個術後仍存活的病人——胸口仍然跳動，證明生命沒有熄滅。

對我而言，〈伊卡洛斯〉是一個關於信心的畫面。人或許會墜落，但心臟仍在燃燒；身體或許受限，但靈魂仍在夜空中發光。這幅作品提醒我：創作不只是技巧，而是用最直接的方式，記錄我們仍在呼吸、仍在祈禱。

馬蒂斯透過這幅簡單的拼貼，把一個神話、一次戰爭的陰影、一次病痛的經驗，統合成一個形象。這是藝術的力量——讓生命的傷口變成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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